《最酷的一天》 劇透
人生的終點只有一個,但通往終點的道路卻有許多條。
產生興奮、高壓的情緒時會突然進入昏睡狀態的班諾,在一次行竊後昏倒被送醫診斷出腦瘤,即將不久於人世,這個衝擊的資訊對他來說有點不真實。在安寧病房認識了因為肺部纖維化而住院的小安,雖說仍然抱持著希望等待肺部捐贈,但大家都知道等到的機會微乎其微。班諾提議他們利用生命最後的一段時間,像銀行借錢揮霍,享受不用顧及後果的瘋狂,創造生命中最酷的一天後,一起舉槍自盡帥氣地結束生命。這樣的兩人,會度過怎樣最酷的一天呢?
看電影的時候,我也問自己,如果現在要我回答哪一天是我人生中最酷的一天,自己竟然答不出來。並非我的人生很無趣,瘋狂的、感動的、刺激的、難忘的回憶也是有的,但真要選出唯一的一天,卻十分不容易。
班諾跟小安的享樂作怪,看來瘋狂,想想也真是有趣。德國人的失控惡搞,還真是符合我們對這個嚴謹民族的想像(偏見?),不是什麼殺人放火,打家劫舍,而是舉債亂花錢然後擺爛不還,
看他們買了單程機票前往非洲,懷中還帶了把手槍,如果沒有上山下海的印第安那瓊斯經歷,我至少期待能看到獅子老虎大冒險。但結果是飯店、海灘、馬殺雞,還有小安的性生活無氧運動初體驗,外加小貨卡穿越非洲大地、與小男孩雞同鴨講的同行,而唯一最驚險的一次非洲體驗,是野外上完廁所後,提著褲子與老虎對望。如此而已。我們期待更多,但沒有更多了。
若說對於這樣的「冒險」沒有一點期待落差的失望,那是騙人的。電影裡非洲的溫度跟我們常見的不一樣,少說低了10度。連灑下的陽光,都帶著點歐式的溫和,不慍不火。
但就是那一點點放不開跟耍任性擺爛間的賭氣擺盪,讓電影多了屬於這部片的趣味。想當初為了讓旅程能順利成行,想盡辦法偷到手的止痛嗎啡,就這樣大手筆拋出車外。等同於小安肺臟的備用氧氣瓶,隨著小貨卡整台消失蹤影。準備得再多,意外來襲的時候一樣等於從頭來過。
因為嗜睡症造成班諾父子極度疏離,不懂這種病症的爸爸,總以為用暴力打罵可以解決他的逃避態度,於是那時只是個青少年的班諾,受不了終於逃離。而這種逃避壓力的惡性循環,讓後來的他再次拋下剛生產的女友與幼小的女兒不告而別,因為他不懂得怎麼處理正常的親子關係。前女友很正,女兒超可愛,別無選擇地放手交給下一個對他們好的男人,實在可惜,但班諾有自己必須繼續走的路。只有面對了過去自己逃避的重點,接下來的路才能踩得踏實。
不知道為何,小安一直只有自己一個人,因此當班諾衝進他的病房、把他原本規律(無趣)的世界搞得翻天覆地時,特別讓人覺得可憐。小安是如此的小心翼翼、碎唸到有點煩人,自己拍著沒有人看的影片上傳youtube,關注自己的寥寥幾人中包括了照顧自己的醫生跟護士,這麼樣地注意各種規矩、擔心別人不知道他的狀況而仔細說明,事實上卻沒有人在意。這樣的他,還在想著自己的(老爸的?)鋼琴夢。在現實生命已看不到未來的狀況下,仍舊告訴自己想追求爸爸推崇的「歷史定位」,像莫札特。
小時候的我們以為將到的未來會過得精采豐富、令人羨慕,卻發現真正經歷的,常常是兵來將擋、水來土掩的手忙腳亂,每個階段回頭檢視,都只能草草放下、不忍再看,只好再繼續假裝忙碌地度過每一天。
我們總是在追求旁人的關注跟認同,甚至是所謂的歷史定位,但我們做成了什麼,始終只對我們自己才有最大意義。把一條路走到底,即便沒路回頭了,走過的道路也已經留下自己的足跡。
從前的人生如果過得蒼白,在現在開始可以努力補上多道色彩。
如何讓自己的生命感到圓滿,每個人的回答也許都不一樣。有的人覺得找到真愛、有的人覺得與家人相處、有的人希望在歷史上留名、有的人則希望所有朋友都記得他。每個人看重的部分不同,但追尋的過程本身意義便大於結果。沿途看到的風景,不斷為最後的收穫醞釀熟成,也許當我們終於努力得到後,那個結果未及原先幻想的珍貴,但是沿途的風景都是屬於自己、獨一無二的寶藏。
事情可能會失敗,那又怎樣?你的滿足不需要其他人同意,如果有人陪你一起慶祝,那很好,但即使只有自己一個人,圓滿了的心,也是the most beautiful day
最酷的一天,不是我們在那一天中完成了什麼特別厲害、新奇、難忘或是危險的事情,而是一種圓滿。當班諾跟小安並肩坐在醫院頂樓,看著遠方天色漸漸泛白,剛剛追出醫院的警察正在街上鬧得雞飛狗跳、才發現根本追錯人的時候,小安的心走到一個滿足的平衡點,一切等待與期盼都是假的,自己一步一步去感受過的人生才最真實。「我懂了,原來今天就是最酷的一天」
生命的終點永遠只有一個,怎麼樣都會走到,但重點是我們邁向那個終點的過程。不要放棄、不要遺憾,即便我們什麼都做不好、什麼都得不到,仍舊沒有人可以用我們的身分體驗我們的人生。
哪一天是你一生中最酷的一天呢?如果你回答得出來,恭喜你,你的人生至此沒有白活。如果你回答不出來,那更恭喜你,你現在有機會好好去每天改寫你的答案。
兩個將死之人都可以活出自己最酷的一天,我們其他人有什麼原因不能?去創造吧,找出那個能照亮生命的陽光,用力讓它包圍著我們,感受這最酷的一天。
The
most beautiful day is the day you think life is beautiful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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看完電影時,我同時有另一個疑問,德國的安寧照護是否真的做得如此體貼完善呢?一開始的班諾可是個失風的扒手耶,在被醫院診斷剩沒多久時間可活後,便被安置在安寧病房(等待生命終點),這是社會福利嗎?即便沒有能力償付醫藥費用,仍舊有機會能享有尊嚴地死去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