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美女與野獸》經典的新世代詮釋 劇透
作為迪士尼在二十世紀九○年代最好的手繪動畫作品,《美女與野獸》(Beauty and the Beast, 1991)複改編為真人演出,著實令人既期待又害怕受傷害。我們永遠期待老經典透過新詮釋進而讓更多人認識,卻也擔心一代經典被改編砸了鍋,連帶拖累原作的名聲。
(單是在製作期間,電影選角就引發了不少的話題)
所幸,2017年的真人版《美女與野獸》儘管有其明顯瑕疵,論整體氣勢和娛樂性,也不如前一年同為迪士尼實境動畫電影的《與森林共舞》(The Jungle Book, 2016),仍不失為是部好看的作品。眾多突出的亮點掩蓋那些不算太嚴重的缺陷,一首首旋律優美動聽、足以召喚老觀眾情懷的金曲演唱,更堪稱是聽覺盛宴。光是衝著名曲重現,我們都可以忍受艾瑪.華森(Emma Watson, 1990-)在形象和表演上,其實和女主角貝兒並不那麼契合的狀況。
真人版《美女與野獸》有兩個主要問題明顯可見:
1、艾瑪.華森的演技。
2、部分場景切換的剪輯和情節銜接略嫌不順。
頗具水準的歌曲演唱表現,可以看出艾瑪.華森確實投入相當努力在準備這個角色。但跟1991年甜美的貝兒比起來,其外型氣質方面恐怕有些落差。而在表情方面──包括臉部的表情和聲音的表情──也缺乏具有足夠層次的變化,似乎只是一套方法演到底而已。本該有的善心、慈愛與智慧未能充分突顯出來。這間接導致情節不夠有說服力:原先乖僻暴躁的野獸,真的會被眼前的女孩感化成溫柔良善的嗎?我不禁如此懷疑著。
(歌雖然唱得不錯,艾瑪.華森的表演顯然還有很多精進空間)
相比起來,《與森林共舞》中,演出毛克利的童星尼爾.塞西(Neel Sethi, 2003),感覺還更加自然討喜。這很可能是因為《與森林共舞》除了毛克利之外,所有人物(動物)都是由動畫加上配音完成,沒有其他專業演員演出的人類角色作為對照。至於艾瑪.華森的貝兒,和同棚路克.伊凡斯(Luke Evans, 1979-)演出的加斯頓擺在一起,便不可避免的相形見絀。
艾瑪.華森極可能是因為不確定在這樣帶有童話色彩、本事又來自於動畫的歌舞片中,應該要採取什麼樣的表演形式才算適當,導致她的表情肢體始終放不開來。路克.伊凡斯和演出其跟班:來富的喬許.蓋德(Joshua Gad, 1981-)則明顯玩得開心,鮮明而略顯誇張的角色塑造,風格化喜劇的表演,和舊動畫版達成極高的同步率。
這導致了一種相當尷尬的情形:相信多數人會同意,比起本該是全劇高潮的「貝兒、野獸浪漫共舞」,來富偕同眾人在酒館裡吹捧加斯頓的段落,那充滿活力的歌唱和踢踏舞編排,和路克.伊凡斯完全符合角色特質、自吹自擂的浮誇風情,反而更是精彩許多。儘管加斯頓的確是歷來頗受觀眾歡迎、足以和刀疤叔叔或賈方並列的經典反角,但貝兒同樣是迪士尼「公主系列」長篇動畫電影中,最被推崇的女主角之一。到了真人電影中,主角光環卻幾乎被反派掩去,不得不說是令人遺憾。
(路克.伊凡斯極其傳神的重塑加斯頓,是本劇的最大看點之一)
至於剪輯或情節編排問題,我們很難從導演比爾.坎登(Bill Condon, 1955-)歷年的編導作品看出什麼端倪。他拍了不少佳作,卻也曾在《暮光之城:無懼的愛4:破曉》(The Twilight Saga: Breaking Dawn, 2011-2012)壞過名聲。只能推測說,導演在此之前並未處理過類似題材,電影中有半數內容由CG動畫構成,可能也造成一定的影響。
加上《美女與野獸》源起於十八世紀的民間童話,古老的原始故事橋段之間,在銜接的邏輯合理性方面本就沒那麼重視。也因此有時候才會覺得讓人覺得「怪怪的」。儘管真人版電影的敘事結構八成都照搬91年動畫版,但以動畫呈現時,因為卡通風格的動畫電影本身非寫實、陌生化的特色,觀眾會在幻構情境中忽略掉情節連貫的問題。換成真人演出,某些顯而易見的細節,便很容易感到其中的不自然。
例如說,如果貝兒到後段得以騎乘馬兒菲利浦歸鄉,那當初老父親莫維斯因為貝兒自囚交換其自由時,又是如何回到村子去──穿過那餓狼環伺的森林?莫維斯被加斯頓捆綁在林中經過一夜,才給森林女巫救下來,僥倖逃過狼口,這又是如何可能?當貝兒為了證明父親沒有說謊發瘋,拿出魔鏡揭露野獸的樣貌,更是不智的決定:在那種民智未開的古歐洲鄉下地方,展示眾所未知的神秘技術,恐怕使貝兒被視為魔女而作為狩獵的對象。事實上,加斯頓也在那樣的愚民氛圍中,成功地讓鄉民們認為貝兒遭到可怕的野獸奪去心智,進而和莫維斯一同囚禁起來。
(真人電影中並未著墨加斯頓對野獸的嫉妒,是改編上比較可惜的地方)
需要注意的是,貝兒以魔鏡揭露野獸存在,是原本動畫電影便有的橋段。然而在91年版動畫中,這段演出還有其他更重要的意義,足以讓人不去注意到貝兒太過單純衝動可能產生的壞後果。當動畫裡的貝兒用魔鏡映照出野獸的面容時,她臉上流露的是無盡溫柔而憐惜,親愛之情表現無疑。將這一切都看在眼底的加斯頓因此燃起熊熊的嫉妒之火,才會號召群眾討伐「情敵」。
從這些細節可以看出,動畫版本在人物情感刻劃上是何其細膩。換到真人演出,可能一如前述,艾瑪.華森沒有足夠的表情演技做此演繹,又或者導演認為加斯頓嫉妒野獸於理不合,於是原先精彩的愛情衝突,改編後便成了純粹表現加斯頓剛愎好戰的演出,這和本來相對複雜的情緒安排相比,無疑是比較可惜的。
真人改編的故事面亦有較原本更合理、更出色的調整。最顯著者當然是有關貝兒和野獸兩者各自的身世補述。透由童年閃回,可以說明野獸的性格成因,和得以短時間內被貝兒感化的溫柔本性。而經過魔法書看到貝兒襁褓時代的父親母親往事,除了進一步擴張玫瑰作為本劇重要物件的象徵意義,更因為如此顯現出「野獸真正關心貝兒的一切,而非強橫地逼迫她」,使得莫維斯能夠很快理解貝兒對於野獸的信任和關懷,讓她再回到城堡去。否則,前一刻才十分恐懼野獸存在的莫維斯,下一秒就放任貝兒「自投羅網」,豈非怪事一樁?
概觀而論,《美女與野獸》真人版的改編是有得有失。包括在原本動畫電影最讓人印象深刻、城堡中「受詛咒的僕役們」,網路上也有些聲音表示實體化之後的形象表現不如預期。在這方面,我認為燭台、時鐘和茶壺太太等一干變身同伴,其實都算達到充分的娛樂表演效果。只是迪士尼經典動畫的造型設計太過討喜,才難免讓部分觀眾感到落差。但至少,在迪士尼一貫維持水準的整體製作下,這仍然是值得進電影院一看的良作。尤其當經典的〈Beauty and the beast〉歌聲在電影院重新響起,觀眾們便清楚知道:我們已然不虛此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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